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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thors: Kenneth Lee :Version: 1.0

写论文

今天和一位研究生朋友交流，谈到“写论文”的问题，我有个感觉——不仅是他——很多人都觉得非常具有先进性的东西才能写为论文。这和一些刚入行的工程师的理解一样，觉得非常高大上的技术才能成为“专利”。我觉得这是一种误解。

论文，是一种概念收缩的过程，让我们在很复杂的概念空间中得到一个相对简单的概念。即使是前人都已经做过的事情，再做一次都可以形成论文。比如孟德尔的豌豆杂交实验，你再做一次，难道就没有价值吗？明显它是有的，一个设计严谨的实验，它会再次证实，或者推翻前人的结果。不同的观察视角，会带来不同的总结，从而引导一个学科分支走到不同的道路上。不是非要开发一个操作系统才能写论文的，把不同操作系统的系统调用过程进行归纳，比较也是论文。它论述的是主流的操作系统有哪些，是否都有系统调用，以及系统调用的分类，乃至可能还有这些系统的实现方式各自有什么优势，或者可以由此推出还有可能使用什么样的其他设计可能性。更简单的，可以仅仅在x86上运行QNX，跟踪一次msg_send的性能和一次简单内核request的性能差异。你的每个动作，如果进行严谨的记录，它就是一个可以成为其他实验的基础的“价值工作”，这都是有价值的论文（当然价值有高低），就算这个论文不准备发表，你都可以通过这个论文整理你的逻辑链，改进你的实验，从而让你的工作变得更有效。比如我们最近有人验证了使用硬件加速器加速openssl 的效率高还是直接用cpu的效率高。他把他的数据逻辑链摆出来。我就Challenge他的逻辑链如下问题：

如何证明两个测试的结果没有受到其他参数的影响？
如何证明两个测试的结果在某些指标提升后（比如CPU升级，CPU数量升级，硬盘换SSD 等），比较结果还是有效的？
使用硬件加速器虽然性能没有提升，但是否可以释放CPU的压力？

这些Challenge有些会导致他修改结论，有些会导致他观察更多的数据。最后，我们就可以得到一个抽象的结论，比如：“在XX情况下，硬件加速器对CPU的优势在数据包超过XXX的时候才有优势”等等。这些结论，会成为下一个研究或者设计的基础，这就是好的论文（同样，无论是否发表）。

所以，我很难理解为什么一个科学或者工程行为，完成后既没有产品输出，也没有论文输出，那这个科学或者工程行为的目的是什么？——我们不是民工。

专利的问题是类似的，专利也不是高大上的发明。专利是这样产生的，我要做一个新产品，在其中一个设计选择上，我有5个方案，2个方案已经有人用了，我想出了另外3个，其中 2个被我做砸了，最后我用了第5个，这个虽然简单，但从来没有人用过，我这是付出的代价得到的结果，它不需要高大上，但它是有成本的，后面的人其实是用了我的代价的，所以作为先行者，我需要有加持，我就把它申请专利了。专利不是高大上的发明，专利是给予先行者投资的保护。

很多新手工程师都不明白这一点，明明该申请专利的东西，觉得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轻轻就放过了，后面被人仿造了都不知道自己的亏吃在什么地方。

所以，无论是论文还是专利，其实需要我们清晰知道，我们研究和创造，想得到的是什么东西。这些东西再小，你愿意消耗时间去解决它，就说明它很重要，而这些才是你应该真正关注的，需要你在每个细节上打磨，而那些所谓高大上的概念，发明，其实只是好看，水月镜花，缺乏非常严谨的逻辑链支持，是没有价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