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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thors: Kenneth Lee :Version: 0.1 :Date: 2024-07-01 :Status: Draft
天下皆谓我道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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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皆谓我道大,似不肖。 夫唯大,故似不肖。若肖,久矣,其细也夫! 我有三宝,持而保之。 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 慈故能勇;俭故能广;不敢为天下先,故能成器长。 今舍慈且勇;舍俭且广;舍后且先;死矣! 夫慈以战则胜,以守则固。 天将救之,以慈卫之。 六十七章
曰蚕“肖”蠋,不能谓蠋之即蚕也。曰蚕“肖”蚕,不能谓此蚕之即彼蚕也。求名不得,而 举其“肖”,然且不可,况欲执我以求“肖”乎?终日“慈”,而非以“肖”仁;终日“俭”,而 非以“肖”礼;终日“后”,而非以“肖”智。善无近名,名固不可得而近矣。无已,远其刑 而居于无迹,犹贤于“肖”迹以失真乎!不然,“天将救之,以慈卫之”;苻坚不忍于慕容, 而不救其死,非以其求“肖”也哉?
这里我读的版本是“若肖,不久矣”,我认为我那个版本是对的。这里上下文明显是说肖是 个表面样子的假把式,怎么可能说它久呢。王夫之自己也没去解释这东西,说明他要不是 笔误,要不是别人抄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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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为士者,不武; 善战者,不怒; 善胜敌者,不与; 善用人者,为之下。 是谓不争之德,是谓用人之力,是谓配天古之极。 六十八章
避杀者不可为,犹之乐杀者不可长也。或以有所乐,或以有所避,皆谓生杀之在己而操 纵之,是谓窃天。不致其乐,避于何庸?故“以正治国”者,将以弭兵而兵愈起;“善为 士”者,可以用兵而兵不伤。知天之化迹,有露雷而无喜怒;知古之“楷式”,有消长而 无杀生,有道者之善用人,岂立我以用人哉?人已然而因用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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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兵有言: 吾不敢为主,而为客; 不敢进寸,而退尺。 是谓行无行;(户刚切)攘无臂;扔无敌;执无兵。 祸莫大于轻敌,轻敌几丧吾宝。 故抗兵相若,哀者胜矣。 (道之于天下,莫不然者。而战其一) 六十九章
居道之宫,非“主”非“客”;乘道之机,亦“进”亦“退”。而“主”不知“客”,“客”能知“主”, 繇其相知,因以测非“主”非“客”之用;“进”无“退”地,“退”有“进”地,因其余地,遂以 袭亦“进”亦“退”之妙。“主客”之间有宫焉,“进退”之外有用焉。“无行”、“无臂”、“无 敌”、”无兵”者,如斯也。远死地而致“微明”,不“胜”其何俟焉?欲猝得此机而不能, 将如之何?无亦姑反其势而用其情乎!以“哀”行其“不得已”,所以敛吾怒而不丧吾“三 宝”也。
这里的评价其实没有新的观点(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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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言甚易知,甚易行。 天下莫能知,莫能行。 言有宗,事有君。 夫唯无知,(物之自然,非我言之,非我事之,我亦繇焉而不知)是以不我知。 知我者希,则我者贵。 是以圣人被褐而怀玉。 七十章
大喧生于大寂,大生肇于无生。乘其喧而和之,不胜和也。逐其化而育之,不胜育也。 唇吹竽,则指不能拊瑟;仰承蝉,则俯不能掇螬。故天下之言,为唇为指;天下之事, 为承为掇。逐逐其难而终不遇,乃枵然以自侈其知之多,岂有能知我者哉?我之自居于 “希”也,天下能勿“希”乎?故大谷无纤音,而大化无乳字。谢其喧而不敏于化,盖披褐 以乐居其“易”,而怀玉以潜袭其“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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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不知,尚矣; 不知知,病也。 圣人不病,以其病病。 夫唯病病,是以不病。 七十一章
府天下以劳我,唯其知我;官我以割天下,唯其知天下。夫岂特天下之不胜知?而知者, 亦将倚畔际而失迁流。故圣人于牛忘耜,于马忘驾,于原忘田,于材忘器,闷闷于己而 不见其府,闷闷于天下而无以为官。若夫制万族之宇而效百骸之位,已有前我而市其余 知者,方敩之以为劳,而苦其多遗,沉浮新知,以遁故器,而曾莫之病乎?
这个地方的逻辑,我认为王没有读懂,都变成鸡汤了。实际上不知之而病,唯病其病才能 不病,是个非常严密的逻辑,王没有设计经验,对这种直接的规律居然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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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不畏威,则大威至。(李息斋曰:民不畏威,非天下兼忘我者不能) 无狎其所居,无厌其所生。 夫唯不厌,是以不厌。 是以圣人自知不自见;自爱不自贵。 故去彼取此。 七十二章
侈于有者穷于无,填其虚者增其实,将举手流目而无往非“狭”也,亦举手流目而无住非 “厌”也。有“居”者,有居“居”者。有“生”者,有生“生”者。居“居”者浃于“居”之里,澒 洞盘旋,广于天地。生“生”者保其“生”之和,婉嫕萧散,乐于春台。而自弃其乐,自塞 其广,悲哉!屏营终夕,不自聊而求助于“威”也。是故去“见”则不广而广,去“贵”则乐 不以乐。日游于澹远,以释无穷,恢乎有余,充乎有适。忘天下而不为累,天下亦将忘 之。盖居“居”而生“生”者,天下之固有也,而我奚“见”而奚“贵”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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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于敢则杀,勇于不敢则活。 此两者,或利或害。 天之所恶,孰知其故? 天之道,不争而善胜,不言而善应,不召而自来,繟然而善谋。 天网恢恢,疏而不失。 七十三章
执“不敢”以“勇”,“敢”矣;“不敢”其所“不敢”,“勇”矣。“勇”“敢”之施,“杀”“活”之报, 天乘其权,而我受其变,“难”矣。圣人畏其“难”,而承其“活”,不辞其“杀”,故“活”在 己而“杀”任天下。何也?以己受”活”,则必有受“杀”者,气数之固然,而不足诘也。夫 唯已“活”而非以功,天下“杀”而无能罪,斯以处劝罪之外,而善救人物,我无“杀”“活” 而天下亦“活”。彼气数者,日敝敝以“杀”“活”为劳,其于我也,吹剑首之吷而已矣。是 以圣人破“天网”而行“天道”。
鸡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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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若使民常畏死,而为奇者,吾得执而杀之,孰敢? 常有司杀者杀。(张文潜曰:万物泯泯,必归于灭尽而后止) 夫代司杀者杀,是谓代大匠斫,夫代大匠斫者,希有不伤其手矣。 七十四章
木当其“斫”,岂有避其坚脆者哉?故盗跖、鲍焦相笑而无已时也。拣其所笑,以为或是 或非,执秕糠以强人之所固不信,遂将乘人之死以验己之得,而要之为利,则于杀有喜 心,于杀有喜心者,于天下未有损,而徒自剥其和也。圣人知理势之且然,故哀天而目 击夫化。化日迁而不得不听,听化而哀之也抑深矣。岂求以近仁名邪?近仁名者,是有 司生者而代之生也。代之生,代之杀,皆愚也。圣人终不为愚,故似不肖。
鸡汤,王(夫之)都不敢碰为什么“民不畏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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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之饥,以其上食税之多,是以饥。 民之难治,以其上之有为,是以难治。 民之轻死,以其上求生之厚,是以轻死。 夫唯无以生为者,是贤于贵生。 七十五章
夫食税者上,而饥者民;有为者上,而难治者民。彼此不相知而相因,诚有之矣。统吾 之生而欲生之,无异养矣。孰知其不相知而相因也,肝胆之即为胡越乎?故同其异,则 胡越肝胆也;异其同,则肝胆胡越也。于彼有此,于此有彼,彼此相成,而生死不相戾, 岂能皆厚而莫知有轻哉?脉脉使其知,则筋骨血肉之皆虚,而冲虚无有之皆实。故曰: “冲而用之或不盈。”诚不盈矣,知得入之而不窒,奚其生之厚而死之轻也?
查了个字典:胡越。胡是北边的邻居,越是南边的邻居。所以就是指邻居。
肝胆。中医认为肝主谋,胆主断。肝胆是“谋以后断”,是有勇有谋的意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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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 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 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 是以兵强则灭,木强则共。(董思靖曰:人共伐之) 强大处下,柔弱处上。 七十六章
强弱者,迹也。夫岂木之欲生,而故为柔脆哉?天液不至而糟粕存,于是而坚枯之形成 矣。故坚强者,有之积也;柔弱者,无之化也。无之化,而尚足以生,况其未有化者乎? 不得已而用其化以为柔弱,以其去无之未远也。夫无其强者,则柔者不凝,天下之所以 厚树其质也。而孰知凝之即为死之徒乎?质虽固其已有而不可无,而用天地之冲相升降, 则岂唯处上者之柔弱也,即其处下者而与枯槁远矣。
鸡汤。我认为是王没有看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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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道,其犹张弓欤? 高者抑之,下者举之; 有馀者损之,不足者补之。 天之道,损有馀而补不足。 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馀。 孰能有馀以奉天下,不损唯有道者。 是以圣人为而不恃,功成而不处,其不欲见贤邪。 七十七章
唯弓有“高”“下”,而后人得施其“抑”“举”;唯人有“有余”“不足”,而后天得施其“损” “补”。夫自损者固未尝无损,而受天损者,其祸烈矣。圣人之能不祸于天者,无祸地也。 夫岂但劳天下以自奉者为奉有余哉?人未尝不肖而欲贤之,人未尝乱而欲治之,美誉来 归而腥闻赠物,非乐天下之败以自成乎?故一人安位,天下失据;一日行志,百夫伤心; 杀机发于诰誓,而戎马生于勋名,然则庸人之自奉俭,而贤者之自奉奢,可不畏哉!
鸡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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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以其无以易之。 弱之胜强,柔之胜刚,天下莫不知,莫能行。 是以圣人云: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 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 正言若反。 七十八章
无“攻”之力,有“攻”之心,则心鼓其力。无“攻”之心,有“攻”之力,则力荡其心。心力 交足以“攻”,则各乘其权,身以内各挟其戈矛以屡变;而欲以“攻”天下,能不瓦解者, 未之有矣。虽然,莫心为甚。夫水者,岂欲以敌坚强面为攻者哉?受天下之“垢”也,终 古而无“易”心,而力从之。何也?水之无力,均其无心;水之无心,均其无力也。故 “弱其志”者无“易”志,“虚其心”者无“易”心,行乎其所不得已,而不知坚强之与否,则 险夷无易虑,无他,寓心于汗漫而内不自构也。寓心于汗漫,无所畏矣。内不自构,和 之至矣。和于中,无畏于外,天下其孰能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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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大怨,必有馀怨; 报怨以德,安可以为善? 是以圣人执左契,而不责于人。(左契,受债者之所责司之,听人之来取而已) 有德司契,(左契)无德司彻。(彻,通也,均也,欲通物而均之) 天道无亲,常与善人。(李息斋曰:盖亦司契而已) 七十九章
既不欲攻之,则从而“和”之,欲有为于天下者,舍二术无从矣。夫物本均也,而我何所 通?物苟不通也,而我又何以均?无心无力,怨自不长。有心者心定而释,有力者力穷 而返。不待无所终而投我,而先就之以致均通之德,是益其怨而怨归之矣。圣人知其然, 阴愆阳忒之变,坐而消之,天固自定;静躁寒热之反,坐而胜之,身固自安;儒墨是非 之争,坐而照之,道固自一。无他,无所亲斯无所疏,物求斯与,而己不授也。
这个左契我原来不理解它的当时文化含义。这里补上了这个信息。圣人说到底手上是占了 便宜的(有德。能借出去),所以能借的天然就是要司契。这个语义非常清楚流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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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国寡民。 使有什伯之器而不用;使民重死而不远徙。 虽有舟舆,无所乘之,虽有甲兵,无所陈之。 使民复结绳而用之。 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 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 八十章
夫天下亦如是而已矣。以“寡小”观“寡小”,以强大观强大,以天下观天下,人同天,天 同道,道同自然,又安往而不适者哉?推而准之四海之广:贤贵“安其居”,而贱不肖 “不来”,则贤贵定;贱不肖“安其居”,而贤贵“不往”,则贱不肖和。反而求之一身之内: 耳目“安其居”,而心思“不往”,则耳目全;心思“安其居”,而耳目“不来”,则心思正。 “抱一”者,抱其一而不彻其不一,乃以“玄同”于一,而无将迎之患。
重读这一段,突然有新的感受:老子这里的意思似乎是个极端的“不敢为主而为客”,完全 按天然的需求来考虑问题了,不需要离开本地,因为本地足够好了,所以有舟的自由,但 没有使用的需要。有甲兵的能力,但没有使用的必要性。然后就不会需要大国,广民了。 这个模型从政治在角度来说,太理想了,也不知道老子是为了说明理论,还是真有这样的 政治主张。但这个已经不重要了,毕竟《道德经》不是政治主张,而是哲学主张。如果是 前者,他应该有关于政治现象的观察作为证据才对,他没有,就算是政治主张,也不是真 的主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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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言不美,美言不信。 善者不辩,辩者不善。 知者不博,博者不知。 圣人不积,既以为人己愈有,既以与人己愈多。 天之道,利而不害;(人则有利必有害) 圣人之道,为而不争。八十一章
以所“有”“为人”,则人“有”而己损;以“多”“与人”,则人“多”而己贫。孰能知无所为者 之“为人”邪?无所与者之“与人”邪?道散于天下,天下广矣,故“不积”。道积于已,于 是而有“美”,有“辩”,有“博”。既“美”且“辩”,益之以“博”,未有“不争”者也。乃其于 道之涯际,如勺水之于大海,挥之、饮之,而已穷。俯首而“为”,恶知昂首而“争”?不 问其“利”“利”自成,恶与“害”逢?能不以有涯测无涯者,亦无涯矣。“休之以天钧”,奚 “为”、奚“与”,又奚穷哉?
总的来说,我觉得王夫之的解读是有诚意的,核心抓到的点其实是辩证法,就是名是对比 出来的,但他没有抓到很多推理逻辑方面的规律,所以到了后半段,基本上都是鸡汤和个 人发挥了,在原文上做补充都不多。
我这样说,估计有人会很不爽的——“你也配和王夫之比?”——你看,你这样说已经在和我谈 我毫不关心的名了,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回答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