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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thors: Kenneth Lee :Version: 1.0

阶段总结：道之为物

翻译到这里（12. 名与身孰亲），道德经的内容已经过半了，不知道读者Pending（挂）起来的那些概念，现在都落下来了多少？

如果你落不下来，就让它挂着吧，强行落也只是自己骗自己。道自有它自己的节奏，拔苗并不能助长，这说起来“不科学”（没有严格的因果推理，也没有统计，没有卡方验证），但它确实是个总结，而且对大多数人来说，它是个有效的总结。我说的是我说的那句话的本来意思，但你非要为你的中医教，科学教，理中教这些“学”来做“注”，我也无话可说，所谓你们昭昭，我独昏昏；你们察察，我独闷闷。你们皆有以，而我独顽且鄙。我就是个傻逼，如此而已。

我们总有人认为我们可以掌握这个世界的所有知识，可以解释这个世界的所有规律，可以实现长生，可以改变这个世界的客观规律（比如“飞升”？），我想很大程度上，是“大道甚夷，而人多好径”，他们不愿意想这些基本的逻辑和规律，不愿意选方向，而希望赶紧选定一个方向就开始奔跑，希望赢在起跑线上。

这种情况在企业里就经常能看到，很多软件工程师宁愿赶紧写代码，而不愿意花时间调研具体应该用哪个方案，因为“用哪个方案”是看不到“输出”的，很多人更希望能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输出，选错方案最多就是“领导太蠢，我自己已经很努力了”，何况以不少人的水平，努力去选，也不见得就能选对。与其浪费这个时间还不如不选——说不定运气好，跟对了团队，也能靠这个上位呢?

这样好不好呢？这要看情况，这类似下面这幅图表达的情况：

.. figure:: _static/谋划和不谋划.png :alt: 谋划和不谋划示意

不谋划，就是黑线的情况，损折率很高，但抛弃了损折率，成功那个人“眼光很高，居然让他成功了”，所以，真正能成功的，都是这种人。走红线的，成功的机会大，但成本很高。你没资本，又想拼一把，就要走黑线的策略。但你已经有一定成功了，你就不太可能再走这个策略了，因为这样走不远。

这个是我在写这个引导前要说明的，你一定要有这个基本认识：这个世界没有完美的策略，你不要像太多“好径”的人那样，等着要一个“技巧”，能让你必然成功。如果“技巧”存在，你可以学，别人何尝不能学呢？战略能提供的帮助，是让你扑空的机会减少而已，不是给你提供万无一失的保险。

现在回到这个“把概念落下来”的问题，为了写这个问题，我先在软件架构设计 - 知乎专栏中写了一个blog：怎样做客户访谈 - 知乎专栏。在我的心目中，我们现在看到的《道德经》，就类似一个这样的访谈记录，先后顺序，细节用词，记录人员，都是有一定颠倒和变化的，但这不表示这个访谈记录没有价值。所以尽管在开始看的时候，我们会有不少 Pending，但因为访谈的对象是固定的（所讨论的问题是有单一指向的），最后，当我们把这些概念串起来，我们是可以看到作者想要指向的那个主题的。

这就好像我们程序员，看到一个程序定义的数据结构的样子，就可以猜到整个程序的构架，我们看一个文章的定义空间（命名空间），我们也可以猜到整个文章想解决的是个什么问题。

那么，看到现在，从一开始简单的“道可道，非常道”，到最后的“道曰大，大曰逝，逝曰反”，这些概念综合起来，你看到了什么东西呢？

我看到的模型是这样的：这个世界有规律，但这些规律难以捉摸，就好像大河，向着一个方向流动，但细细探究其中一两股水流，却很难捉摸它的行为，人为去控制它也控制不了。而这些水一开始，就是从“谷”来的，可能是泉水喷出，可能是雪山化出，开始的问题都很小，每个人不过是要吃好饭，睡好觉，这样的小需求（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但一旦发展，又融合在一起，就变成了“国家富强”，“替天行道”，“为人民服务”，“为自由民主奋战”这种“学”了。

基本需求交织在一起（玄之又玄），在不同的实体上传递。吃饭变成了升职，升职变成了讨好，讨好变成了清高，清高变成了性本善，性本善变成了性本恶，性本恶变成了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变成共产主义……说到底，还是为了吃饭，为了吃得更好，为了人最基本的需求。这些需求在现在的“妙”中忽隐忽现，唯恍唯惚，看似不存在，又看似有实体。按自己的节奏在变动，呈现在万物的实体中，呈现在所有的名中。但你拿着特定的名希望去考察它，它就跑到另一个名上了。

“学”就是这样不可阻挡，荒兮其未央哉，犯不着你当君主的（或者其他控制者）成为其中一股激流。那么君主应该怎么办呢？积累财富，积累武力有用吗（注意，我说的是战略上）？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反正你越多就越召人恨，走这条路不通。那么追求道德（现代含义的道德）？问题是失道以后德，失德以后仁，失仁以后义，失义以后礼。礼呢？忠信之薄而乱之首。这条路也不通。“信”这个东西，你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信不足焉，有不信焉，信是你做出来的，不是你“要”出来的。你再说你“信”，我不信就是不信。你求不得。

真正值得积累的，是“德”，道生之，德蓄之，真正能被积累的是德。“德”是什么？“德”是为天下溪，成为所有人的“依仗”，而且“无名”，因为如果你做了事，而且给了你“名”，这个已经Pay过你了（已经回报你了），你没有积累任何东西。所以才需要你“微明”，需要你“袭明”，需要你“要妙”。积德如积钱，你一个子一个子地积，最后就能一起买一个大洗衣机。你赚一个买个冰棍（把名拿了，把德用掉），再赚一个买个蛋糕，就永远买不起冰箱。积德也是一点一滴地建立起信任，信任足了，一次花出去。这就叫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圣人用之，“可以为官长”。

那怎么积德呢？就是要为所有人服务，不站边。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这个世界很少真正的“不善人”的，所有人都是求个目的，所有这这些目的，基本上都不是正面冲突的，不是有和有的冲突，而是有无出入无间的，只要不制造这个冲突，他们都会成为整个系统成长的动力。抢劫也是要付出劳动的，如果付出这个劳动的成本和他想收获的东西需要做的其他劳动的成本一样，他就不见得就需要抢劫。所以圣人常善救人，而无弃人。常善救物，而无弃物。只要内部自己不冲突，就会万物并作，系统就会做大，圣人的德本身就会成长，这时就是爱怎么用就怎么用了。

但这一切，你首先要明白，这是战略，不是战术。战略是“守”的，战术是“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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